第三章,飞鸟与鱼-《与沙共舞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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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他们去年在深圳买了房,钱旦想敲定婚期。秦辛有些犹豫,说害怕“婚姻是爱情的坟墓”;说王子公主的故事里,到了公主坐上王子的马车回家以后就再没有以后了。

    钱旦有些意外,离别那天秦辛一直平静,没想到她会一个人坐在蛇口港的街边哭。他领悟到秦辛只是忍着不哭于他面前。

    他一直觉得秦辛对婚姻的恐惧是伪命题,在这个异乡的深夜,他突然在想,自己真正体会过秦辛的心情吗?

    朋友圈子里总有一些伴侣口说深爱对方,实则深爱的只是自己,总希望对方按照自己的方式接受自己的爱,明明对方爱吃面包喝牛奶,却每天起个大早去买油条豆浆表达爱意。钱旦想自己是不是也忽略了秦辛真实的喜怒哀乐?

    凌晨四点半,“咿咿啊啊”的祷告声又从附近的喇叭里传来,把钱旦吵醒。

    他记起了少年时代学校有线广播里的进行曲,也是这样日复一日执着回响在日出时分。

    他索性起了床,一个人走上楼顶小天台,思念秦辛,细细回忆、咀嚼他们成为情侣那一天的点点滴滴:

    二十世纪的最后一个太阳慢慢落山的那个钟头,钱旦、秦辛两个人在他的房间里玩“跳舞毯”。

    他说他马上要告别长沙了,要把自己珍藏的一堆“打口碟”赠予秦辛,特地邀请她来挑选。秦辛到了,却对他的最新版“跳舞毯”更有兴致,在上面跳个不停。

    她穿着一条修身牛仔裤,一件灰色高领毛衣,扎着高高的马尾,她的样子像tvb剧“鉴证实录”里的陈慧珊。

    钱旦坐在一旁,痴痴望着,沉迷于她的身形、节奏、晃来晃去的高马尾中,想开口表白些什么,又不知道从何说起?

    终于,音乐停了,女孩停了,转头望向他,莞尔一笑:“你怎么不吭气了?你怎么坐着不动脸还变红了?”

    钱旦站起来,颤抖着叫了一声:“秦辛”。

    窗外,楼下此起彼伏,仿佛回声一般:“秦辛,钱旦,秦辛,钱旦,,,”

    他俩走到窗口,探头一望,只见楼下停着三辆摩托,轰隆隆地响着没有熄火。曾子健骑着一辆,后座是他的女朋友诗诗,两个人仰着头,嚣张地用整栋楼都听得见的声音叫着他俩的名字。另外还有两个平时总和他们在一起玩的男生各骑着一辆,在一旁嬉笑。

    钱旦奇怪:“他们怎么知道你在我这里?”

    “诗诗打电话给我,她讲马上世界末日了,必须见本世纪最后一面,我就要她到这里来找我。”

    他俩下了楼。

    秦辛看到曾子健,开心地叫道:“子健,才多久没见面?你长胖些了,脸都变圆了。”

    曾子健一直是个瘦子,白净的脸,看上去斯文,这段时间确实脸上多了些肉。

    诗诗个子不高,但身材比例很好,人总是那么快乐。

    诗诗一只手捂住曾子健一边的脸,用力挤压着,开心地说:“他这不是胖,是肿。他现在一天到晚想问题想得太多,把脑袋想肿了。”

    秦辛笑得合不拢嘴:“你一天到晚想什么问题呀?”

    曾子健仰天长叹:“我一天到晚想什么问题?那还不是想怎么多赚点钱好娶老婆。你以为她蛮节省啊?我怕将来靠这点工资养不活她。”

    诗诗放开他,一脚踢向他。他一闪,还是被踢中了小腿后面。

    诗诗叫到:“你养不活就莫娶,我是80后咧,过了年才满20岁,我去重新找个有钱的没问题不?”

    她转过身来,冲着钱旦和秦辛嚷嚷:“秦辛,你是79年的吧?我讲你们两个孤男寡女蛮般配的,什么时候在一起算哒吧?”

    曾子健嘿嘿笑着说:“你怎么知道他们两个现在不在一起?说不定刚才正干柴烈火,被我们打断了。”

    秦辛红了脸:“哎,还没吃晚饭了,饿死了,我们到哪里去吃二十世纪的最后一顿晚饭去?”

    几辆摩托车冲过了湘江,几个人去了湖南大学旁边的所谓“堕落街”。

    他们找了个路边摊坐下,用啤酒、唆螺、臭豆腐填饱了肚子。吃完了之后去桃子湖边吹了吹风,然后,轰隆隆冲上了岳麓山。

    他们把摩托车停在了山顶那个道观前的平台处,几个男生聚成一堆高谈阔论,诗诗却拉着秦辛躲在一旁的小树林边上窃窃私语。

    身后道观里不知道是什么人在打麻将?随风送来稀里哗啦的洗牌声。

    钱旦的眼睛不时瞟向两个女生,她们腻在一起,是闺蜜之间秘密聊八卦时的那种欢声和笑语。

    曾子健突然嚷道:“你们两个在那里讲什么那么好笑?我觉得了无生趣,要冻死哒,我们换个地方吧?”

    钱旦正暗自烦恼秦辛和诗诗一直粘在一起,一听要走,更急了,脱口而出:“要不你们先走,我吃多了,还没消化了。秦辛,你陪我一起走下山去不?我们下了山在东方红广场打个的士回去就行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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