论雄-《玲珑月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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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说什么?”

    “你松开我的脚,别得我好疼——”承月嫌他鞋子不干净,不肯用手拿开,好容易脱身,慢慢掸自己的裤子。待要说话,先往后看了一眼,靠在墙上轻声道:“照我看,我师爹的心病不光是因为受了气,还因为我师父吃了苦。武小艾那事情你知道的,你亲眼看见的,你说怎么样?”

    “什么怎么样?”文鹄摸不着头脑,你的内容太细腻了,说人话吧。

    “你看他回来之后,是不是更坏了?”承月恨铁不成钢,“当初得意的时候,我师父什么都不用管、锦上添花就行了,现在却是什么都要问、什么都要管,人都瘦脱了,叫金少爷看了,岂不糟心?没有叫他享福,反而叫他受累,武小艾那事情虽说处得圆满,其实是在人心上又插一刀,要换做你是他,你不窝囊?”

    “我不窝囊啊。”

    “你懂个屁。”承月烦死了,“那叫做底线!底线你懂么?我师父为了他,什么底线都没了,当年何等清高,现在却要低头做人,还要使唤这种小人,这不窝囊?照我看,他心病里十分有八分是为了这个,只不过师父不肯说,怕说了更伤他的心,王帮主又是个粗人,说不到这里去,怕不是又说一通豪言壮语,说些你们喜欢的打打杀杀的事儿,那能开解什么呢?”

    文鹄想笑:“那你到中间去提醒一下是吗?”

    承月语塞。

    文鹄又笑:“你这么明白,你怎么不去跟金少爷说说,你还叫他爹呢。”

    “放你妈的屁。师爹是师爹,和爹能一样?”承月后悔自己和他多说这几句,不但没有帮助,反而被膈应了一肚子气,“他连我师父都不说真心话了,跟谁都是淡淡的,他能理我吗?”

    孩子们早就察觉了这个家里的气氛变了,文鹄是没有经过,承月却知道他们好的时候是什么样。这种温水煮青蛙的离心比大动干戈要伤人得多,起初彼此还有关切的情绪,渐渐地互相都会感到疲惫,承月有时会想,姓孔的、姓汪的,这么厉害吗?难不成这才是他们的后着,打散江浙财团不算什么,要这对璧人离情伤意,从此不能同心同德,这可太狠了。

    这话幸而是没有告诉文鹄,不然文鹄要笑死了——你可真不亏是演牡丹亭西厢记的,脑子里的戏比台上的多。

    他抬头看看承月,那样子是还想冲去吃瓜,起来一把拉住他,承月便道:“拉我干嘛?撒开。”

    “拉你聊聊天——对了,我问你,你说自己见过这个人物、那个人物,你总共见过几个?”

    “比你见得多了。”

    “说来我听听。”文鹄掏耳朵,“谁知道是不是吹牛啦?”

    “谁有心思跟你扯皮,撒开!”

    “你要说不上来,我就不松手。”文鹄捏着他那小细腕子,皮笑肉不笑,要管教这小鞭炮还不容易吗?“来,说给我听听,你要能说出三个算英雄的人物,你见过我没见过的,那你想干嘛就干嘛,我从今往后不拦着你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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