梅心-《玲珑月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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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一个人毋论心性如何、也先不提他为什么缘故,十来年里能够下死劲地认准一条道不松手,这就有些意思了,也是我觉得他算能耐的地方。这本戏他全凭偷师,坐在外头听就把本子摹了个大概——”露生向姚玉芙笑道:“您看见他演西施没有?连我都吃惊了,他没有见过我们是怎么演的,只凭想象,居然也能做到大差不差。”

    “月儿的戏是承你所授,当然和你一路。这姓武的大约是从你过去的戏路里推测出西施的演法儿,这倒也不奇怪,他学你学得用心了。”

    露生笑道:“就是承月学我,也没有这么勉力的。”

    承月:“……”这真的被恶心到了,大可不必的好吗,可达鸭恼火嘀咕:“化我者生,似我者死。”

    梅兰芳含笑道:“这个小孩儿不错,也读过书。”

    承月不料蒙大家亲口一赞,还是小话给先生听见了,顿时满脸通红,站起来,不敢说了。梅先生拿热毛巾擦着手笑道:“害什么羞?你说得对,露生心里想的恐怕也是这话,只是你少说了一句——这个武小艾么,差了一个‘破我者进’。”

    承月听不懂这话了,不明白这些前辈们怎么说话似乎打哑谜一样,更不明白他们为什么只消一句话就彼此会意,觑看众人脸色,有些是饶有兴味的表情,有些却是捻须不语。

    他们的宴吃了好半天,酒残羹冷,就且放在那里不管。大家出来到院子里坐下,福芝芳沏了茶来,也不要果子,就喝清茶散酒说话。

    露生捧着茶道:“我回国以后,没有来探望几位先生,你们也知道是为什么缘故,并不是我刻意疏远,咱们的心是一样的。可我没有想到先生们为我这样操劳,若早知如此——”

    姚玉芙止他道:“怎么又说起这话。”

    露生笑道:“是,跟师父我不说外话。”其实是千言万语堆在心头,许多条线缠在一起,你不从头说起,就不知从何说起。摩挲着茶盏道:“我就是想告诉几位先生,回国以后,我虽被禁演,又被诬陷,但并没有完全消沉。我和传习所的先生们一起,把各自所得的昆戏本子,做了一个整理,如今虽不算全本,但名篇名段,皆备其中。”

    沈月泉道:“这次是来得匆忙,且都还是手稿,之后印出来了,往这里也送一套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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